孝昌:记忆中的家乡年味儿


小时候,一进腊月,我就掰着手指头倒计时,感觉那时时间的脚步特别特别地慢,这也许正印证了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老话——大人盼种田,小孩望过年。

我每天都憧憬着:过年,父亲会给我扯怎样的花布料,母亲在家会给我做哪些好吃的,嫂子会给我做一双什么样的小布鞋,有时甚至幻想,过年请的裁缝会不会用剩余的布头给我拼一个花书包……带着美好的祈愿,慢慢等着年的到来。

年前,每家都会洗净并晾晒家里的被套床单和衣物鞋袜。那时,村口池塘的每个码头都会倒映着村妇乡姑的倩影,那棒槌敲击石板之声,以及她们的嬉笑和戏水声,会传遍整个村子。冰冷的池塘似乎也在年的脚步声中慢慢升温。村头野树枯枝上,晾晒着各色衣物被单。因为年的到来,使得原本静寂萧索的村子激情荡漾开来。

做豆腐是每家过年必须做的。豆腐也是过年的主打菜。我印象最深的是炸豆腐的环节。母亲把做好的豆腐沥干、搅拌好,我们兄妹几个围坐在桌前,搓豆腐丸子。

父亲则在一旁细心地把一块豆巾铺在干净的桌面上,然后把母亲拌好的豆腐,小心地铺满豆巾的一半,厚度大概一指。再把豆巾的另一半掀过来,盖在拍好的豆腐上,还要在上面洒点水。过一小会儿,父亲就用刀把它们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底子了。

那时最期盼的就是炸豆腐了,母亲等到满锅的油冒出青烟,就把那些豆腐丸子、豆腐底子倒进锅里。我是寸步不离灶台的,看到那些沉入锅底的豆腐丸子争先恐后地冒出油面,我已是馋涎欲滴。母亲拿着网罩迟迟不捞,我急得干瞪眼,直跺脚。等到它们一出锅,我就立即抓取一个放到嘴里,尽管烫得直叫唤,心里却是欢喜的。那个香哟,现在想起还感觉是人间至味。

小时候过年,零食一般都是自家弄的,生产队分的一点花生、蚕豆,放到过年,母亲把它们都炒熟。由于量少,母亲常常把它们装在小坛子里,然后藏起来,还告诫我们,不许偷吃,说是待客时再拿出来吃。可我们兄妹几个常常在一番翻箱倒柜之后,拿着一小把胜利果实,急匆匆躲到稻场上的草垛后面偷偷地分享。

糖块是过年零食的主力军,也是自家制作的。它主要就是用糯米熬成糖,再用糖裹上爆米花做成块状或球状,我们叫它糖果或粘米坨。熬糖的过程很有意思,白白的一锅米饭熬着熬着,就成了一锅红红的黏稠的糖,看到锅里的糖水慢慢变稠,我就用筷子在锅里蘸一点,然后舔筷子头的甜味。要是再稠一点,直至锅里不停鼓泡时,就用筷子绕着糖串满村子炫耀。那时成群的小伙伴追逐着我,常常是糖串变成了灰串,但至今难以忘怀那空气中弥漫的甜味。

等这些准备就绪,年三十也就到了。儿时的三十是那么的神圣:吃年饭、贴对联、穿新衣、守岁……样样都让我们亢奋。吃年饭最令我神往,看着满桌大碗小钵装的都是一年中难得见到的好吃的,我真的不知先吃哪一碗好。最后还是自己逞能地夹块鱼、拣块肉、舀一勺豆腐,然后吧唧着嘴放肆地吃着。想想那天胀鼓鼓的小肚子,就想扯住年不让它跑掉。

守岁也是最有意思的,那时没有电视,也没有收音机。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堂屋里,小孩子满屋子捉二伯投射到墙壁上的手影,爸妈满眼慈爱地看着疯跑的我们,平时的训斥那天也会收藏起来。等我们玩累了,妈妈就会抱着一包花生蚕豆分发给我们兄妹几个,我们会小心地藏匿好各自的私有零食,又去哄抢桌上茶盘上的。那天,小肚子是鼓的,口袋也是鼓的,内心也是非常满足。

现在,每逢过年,我总是想帮助孩子找点过年的乐趣,但孩子回敬给我的却是索然无味的表情。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,慢慢也似乎明白了:因为现在孩子们的生活天天就像过年,自然过年就没有什么趣味,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。

兔走龙飞,一年又一年。我还是怀念儿时过年的情景,怀念那逝去的岁月,怀念那浓浓的年味和传统美食。

来源:澴川读书会

编辑:彭   扬

责编:曾凡军

终审:李健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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